第14章
  布偶猫轻盈地跳下饭盒,尾巴轻轻摆动,脚掌一下一下踩着地面,高傲地走回去了。
  甘昼将地上目测长20cm,宽10cm,高15cm的饭盒拿起,她好奇地仔细打量了一下,随后将门关闭。
  她将饭盒搁置到桌子上,把盖子揭开。
  里面装着一个个单独的小盒子。
  一份草莓拼车厘子的炒酸奶,一份红烧牛肉面,一份蜜汁叉烧肉,一杯椰子水和一份饭。
  除了放置炒酸奶和椰子水的地方微带着凉气,其余空间都发散着热气。
  ——可以分区域调节温度的饭盒。
  甘昼扬眉:“哇喔,这么高级。”
  塑料饭盒贴着一张浅蓝色便签,上面是几个猫爪印。
  [喵喵喵,我家铲屎官看你几天没出门,怕你饿晕在家里,才迫不得已给你做的,必须吃完! ! !]
  甘昼在屋里翻了半天,才找回一本草稿本,她随意撕下一角,就用这不规则的一小片纸张,写了几行字。
  [亲爱的不倒温女士,你就是古希腊掌管美食的神! 还有小猫也非常贴心,还亲自来给我送吃的!谢谢你们]
  写完,她下意识举起纸张,欣赏了一会,不由轻笑出声:“唉,我真是天才,今天也是努力加强人际交往能力的一天啊。”
  对自己、也对自己的书写给予了高度肯定。
  被黎左遣派来偷偷观察甘昼的一只触手(藏在角落版):……神经,硬控我三十个小时
  欣赏完,甘昼下意识想打一个响指,让纸条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送达到隔壁温挚家。但几乎是立刻,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封让她进入惩罚副本的邮件。
  甘昼思索片刻,觉得此举的不利大于有利。
  于是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出门,将纸张从温挚家的门缝下塞了进去。
  唉,还是好好践行‘做老实人、说老实话、干老实事’的传统美德吧。
  趴在地上塞完纸条的甘昼:感觉自己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怎么回事,早知道让那触手来送了
  *
  午夜12点。
  甘昼在一辆午夜班车上苏醒。
  车身摇摇晃晃的,她好像都听到了螺丝滚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,仿佛这辆车下一刻就要像缺少重要部位的积木堆一样全然散架。
  车内的灰尘也洋洋洒洒,不算大的空间内弥漫着腐朽的气味。
  深沉的夜幕笼罩了甘昼,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,难辨彼此。寂静与诡异也蔓延狭小的公交车内。
  不过好在甘昼的义眼拥有照亮功能,她平静地眨了下眼,一束强大的亮光倏地出现,将整车的内部瞬间照亮。
  甘昼开始四处打量。
  她很轻松地就看到驾驶位没有司机在开车,但这辆车依旧在缓慢前行。虽然但是,这是很经典的很老套的烘托恐怖气氛的方式。
  ——她这些天窝在住宅区的房间内,都不知道看了多少装神弄鬼的鬼片。
  甘昼微感无趣,于是微微侧过头将灰雾色的右眸转向窗外,当然了——左眸还是一直保持着对向车内的位置。
  异常寒冷的冷风灌进她的喉咙,窗外依旧是与车内一样的静默,远处的山脉蜿蜒,月光黯淡。她等待了一下,没有发生任何惊悚事件。
  她收回视线,手往旁边布满青灰的座位上一摸。
  咦,有一张纸。
  她将薄薄的老旧纸张拿起。
  【欢迎您选择爱心医院,我们致力于为您提供极致难忘的住院体验。但前提是您需要遵守医院规则,否则本医院将无法保证您的安全。请您理解并配合,共同营造一个和谐美满的医疗环境。
  1.本院共有六层,每一层楼的楼梯口都挂有楼层牌。请记住本院没有第七层,不要进入挂有七楼楼层牌的楼层。
  2.所有工作人员均穿白色制服。
  3.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试图前往停尸房,请记住医院电梯没有设置负一楼的按键。
  4.如您在午夜时分听到厕所传出不明哭泣声,切勿去查看。请您相信,您只是因为熬夜而产生了幻听。
  5.保洁随时可能进入病房打扫卫生,在此期间内,请您保持安静。保洁喜欢安静的孩子。如果您不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,请立刻躲藏在遮蔽物后,直到保洁打扫完卫生离开。
  6.在廊道内不要大声喧哗,病人们的神经很衰弱,需要安静的环境。请牢记,你的一切行为都处在监控之下,因此强烈建议您不要试图趁没人的时候大吵大闹。
  7.不会有人在二楼以上的楼层敲窗,假如您听到窗外的敲击声愈发强烈,那可能只是某个病人的恶作剧罢了,不必惊慌。关于半夜12点会有枉死的鬼魂敲窗的谣言,这只是众多没被证实的医院怪谈之一。
  8.当您突然感觉困倦并打算休息时,希望您能在就寝之前,将病床与病床之间的隔帘拉上,这是为了确保您的隐私。因为在您熟睡之后,隔壁的病床兴许会迎来一位新病人,不拉上隔帘的话,ta可能会出于好奇而忍不住来观察您。
  9.本院提供电梯与楼梯两种上楼工具,在某些情况下,您可能会看到电梯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出现混乱或闪烁的现象。这种时候,为了您的安全着想,建议您选择楼梯作为上楼的方式。
  10.一到六楼都配置有食物贩卖机,但它们都不是免费的,您需要支付一些东西来购买它们。】
  啊,太无聊了吧。一点都不像电影里那样惊恐。
  甘昼将规则印在脑袋里,她的头压在玻璃窗上,准备睡觉。
  寂静夜色之下,破烂的公交汽车摇摇晃晃地驶向目的地。
  不久,汽车猛然停了下来。惯性所致,甘昼一头撞到了前面的椅背,彻底清醒了。
  她揉了揉额头,面无表情地下了车。
  下车后。
  甘昼的鼻间倏然传来一股奇异的花香。此后,她像是被剥夺了身体的控制权,宛如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,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踏入了医院,恍惚地走完了繁琐的住院流程。
  等她再次意识清晰。
  她已经躺了手术室的手术台上。
  甘昼首先看到的是蓝色的手术帽,其次是主刀医生那流露着微弱恶意的黑沉眼睛,医生的口鼻被口罩遮掩着,纯白而整洁的手术衣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神圣。
  甘昼安静地观察了她们一会。
  当手术刀压在甘昼皮肤上的时候。
  她眨了眨眼,忍不住好奇地问:“您现在在划开我的皮肤吗,医生?”
  医生轻轻地笑了笑,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:“对。”
  甘昼:“好划不?”
  医生:“还行。”
  甘昼:“我流血了吗?”
  医生:“当然。”
  啊,看来她的身体和人类一样的诶,听说人类的皮肤被划开也会流血。
  好开心。
  甘昼:“医生,这是你第几次主刀啊?”
  医生:“第一次。”
  甘昼:“好耶,我也是第一次做手术,感觉好奇特。”
  甘昼:“咱俩都是彼此的第一次,好有缘分啊。”
  医生瞥她一眼:“安静。”
  甘昼点头:“完全ok。”
  第14章 病友 和病友交朋友
  做完手术的甘昼被送到了病房。
  护士小姐黑漆漆的、无光的眼珠死死地看着她,令甘昼莫名有一种被毒蛇凝视着的感觉,护士小姐温柔地叮嘱她不要下床、不要奔跑、不要尖叫。
  甘昼浅浅地点了下头,面上扬起标准的微笑,灰雾的眼瞳带着淡淡笑意地望着她,说:“好的,我会遵守规则的,不会下床、不会奔跑也不会尖叫。”
  在护士小姐轻轻关门离开的第一秒钟,甘昼就坐了起来,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很平整,完全没有一丝手术后该有的痕迹。
  甘昼忍不住赞叹主刀医生的厉害。
  但她总觉得自己身体里缺少了什么。
  关于手术过程的记忆模模糊糊的,甘昼记得她明明全程睁着眼,现在却感觉那段记忆跟她隔了层雾,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  真……古怪啊。
  副本对她的影响比她想像的要大一些。
  因为有护士小姐的叮嘱,所以甘昼就这样盘腿一直静坐到晚上九点,不说话、不眨眼、不呼吸。
  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仿佛是无人之境。
  直到隔壁床迎来一位新病人,这份诡异的寂静才被打碎。
  甘昼看着对方快步走进来,一旁的护士小姐也叮嘱了对方“三不”。
  片刻后,护士小姐离开了。
  离开前还瞥了她一眼,甘昼回以微笑。
  隔壁床的病友似乎是一个忧郁的银灰头青年,手里一直紧紧地握着鼓槌,甘昼了解过“资料”,说是搞音乐的一般都很忧郁。
  收回神识,想了想,甘昼机械般地偏过头,空乏平静的表情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分外和善的笑容,她主动与对方打招呼:“你好啊,我叫甘昼,是今天早上被送来这间病房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