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
  “是吗?”赵清仪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,“不得不说,你这孩子来得真及时,是你的福气,也是夫君的福气啊。”
  说话时她就差没笑出声来,一句话,愣是弄得对面两个人都不愉快,一个惴惴不安,一个疑神疑鬼。
  回赵家的路上,赵清仪与李骄同乘一辆马车,里头依旧装满了年礼,容不下第三个人,李彻只好与赵漫仪落在后头的马车里。
  到了赵家,两辆马车便分开了,赵清仪停在正门,先下马车,赵漫仪在后头也准备下来,被管家拦下,要将她引到后门去。
  站在门口迎接女儿的孟氏冷哼,同赵清仪解释,“你祖母回来了,这是你祖母的意思。”
  赵漫仪勾.引姐夫,自奔为妾,又闹出下药争宠的腌臜事,已被赵家除名,没资格回娘家省亲,但看在二房的面子上,赵老夫人松了口,只允许赵漫仪从后门低调进府,不许在人前漏脸。
  赵澜俨轻啐,“那是她活该。”
  赵清仪心想,这才哪儿到哪儿,还有更劲爆的事没抖出来呢。
  不过眼下要紧的还是家人,“怎么只见母亲与弟弟,父亲呢?”
  “年前那场暴雪导致山东浙江各地地受灾,你父亲一早被召进宫里,正在内阁商议赈灾一事,估摸得到晌午才能回来。”说到天灾,孟氏颇为唏嘘。
  说话间,赵澜俨拉着李骄去玩儿了,孟氏便带赵清仪先去见赵老夫人,上次回门赵老夫人外出礼佛去了,这还是重生之后,祖孙俩第一次见面。
  一见大孙女来了,赵老夫人两眼泛起泪光,“祖母不在,倒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  赵清仪知道她说的是李彻纳妾之事,便握住赵老夫人的手温声安慰,直到晌午赵怀义从宫里回来,祖孙四代人挤在老夫人院里,热热闹闹用完午膳。
  待伺候赵老夫人午睡,赵怀义冲赵清仪招手,父女俩去了外间单独说话。
  “上回你让檀月送来的书信为父看过了,确实是极佳的救灾之策,只是为父有一点想不通,你是如何提前知晓此事的?”
  这些疑问盘桓在他心头多日,直到此刻,总算有机会问出口。
  赵清仪便真假惨半诌了借口,“……女儿察觉婆母的账目有异,便派人去了桐乡,却发现桐乡暴雪遭难,情况竟比上京还要严峻,只是当地官府对此并未上心,女儿想着防患于未然,便将思索出来的救灾之策传给父亲,好让父亲早做准备。”
  赵怀义捋着长须,良久颔首,“难为你了,一个深宅妇人还要操心朝堂之事,那些地方官员大不如你,此事为父会一五一十上报陛下,至于这救灾之策,倘若有用,为父也会为你请功。”
  “不用。”赵清仪拒绝,她告诉父亲这些是不想便宜李彻,又不想耽误百姓,况且这功劳落在父亲头上,远比落在她头上有用。
  “父亲既已决心与张阁□□推新政,帝王的恩宠自是要争的,您越是得脸,越利于新政推行,否则一旦君心动摇,您与张阁老便会沦为众矢之的,墙倒众人推啊。”
  赵怀义便不再推辞,对这个女儿是愈发满意。
  赵清仪又提醒父亲,大可借此次天灾顺势清丈田亩,彻查土地兼并之事。
  赵怀义一怔,旋即笑开,“你这主意,倒是与陛下想到一块了,陛下决定派遣心腹前往灾地,只是这人选未定,有待商榷。”
  这却出乎赵清仪的预料,前世,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?
  罢了,或许是重来一世,父亲活着,导致朝堂局势有了变化,陛下的决策有所改变也正常。
  与此同时,罗氏在家中焦躁不安地等候消息。
  上回借出的两万两快到期了,罗氏估计那帮商人不会回来,便让罗贵去打探买家,好将那批压在老宅的丝绸珠宝换成真金白银,如今已过半日。
  案上摆着算盘还有一叠私账,以及一只装钱的木匣,罗氏来回抚摸匣子,心中祈祷一切顺利。
  终于在她将要坐不住的时候,罗贵回来了。
  但他脸上没有喜色,反而脚下慌乱,跌跌撞撞跑到罗氏跟前,跪地大哭,“姐,咱们被骗了!”
  罗氏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,三角眼陡然睁大。
  罗贵哭丧着脸,“我去官府查过了,那什么出海商人的身份都是假的,他们已经卷钱跑了!”
  罗氏蹭地站起,“那丝绸呢?珠宝呢?”
  “丝绸……丝绸和珠宝也被人调包,变成一堆杂草石头烂布条了!”罗贵捶胸顿足,心痛不已。
  当日验货他可仔细分辨清楚了,每只箱笼里都是正儿八经的绸缎珠宝,绝不掺假,谁能想到东西存放在自家老宅,不过一个月的功夫,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调包了。
  罗贵当下怀疑是监守自盗,可老宅根本无人看守,且门窗紧闭,锁得严严实实,加上附近人家都知道李家老宅空置,里头没什么值钱物件,即便有贼也不会盯上老宅才对。
  这也是当初罗氏姐弟放心把东西存放在老宅的缘故,就赌一个灯下黑,谁知居然在自家出了岔子。
  这下真是飞来横祸,钱没了,抵押物也没了,直接被人骗光家底,她还不知对方底细,又涉及印子钱,不能报官。
  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横冲直撞,罗氏胸口剧烈起伏,眼前一黑,整个人向后栽倒。
  李家霎时乱成一锅粥,管事妈妈在外头偷.窥,听到琼华堂里鬼叫连连,忙不迭叫小厮去赵家通禀。
  赵清仪得到消息时,身边只有檀月俏月,主仆三人再忍不了,扶墙笑岔了气。
  俏月觉得大快人心,“那老虔婆当初贪了咱们奶奶这么多钱,如今被迫吐出来,都是她活该!最好直接气死过去!”
  檀月也笑,“这地契都落咱们奶奶手里了,她还以为老宅安全……”说及此,话音一顿,“哎呀,她缓过来后,该不会怀疑奶奶吧?”
  赵清仪摊手耸肩,“她有证据吗?”
  没有证据,就奈何不了她。
  赵清仪算是体会到当恶人的乐趣了,“还得多谢表哥当初借的人手,个个都能演。”
  要说怀疑,罗氏多半还是疑心假商人,毕竟除了罗氏自己人,唯一知道老宅里存放了丝绸珠宝的就是这些假商人,但现在人都跑了,罗氏想追查就得报官,一报官,她私放印子钱的事可就瞒不住了。
  到最后,罗氏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,谁叫她贪婪又心急呢?
  赵清仪笑完了,便将罗氏晕倒的事告知父母,随后与李彻一同回李家。
  李彻焦急万分,一回去就直奔琼华堂,赵清仪则看向管事妈妈。
  “大奶奶放心,这罗贵气晕了老太太,奴婢可不敢放他走,如今就关在柴房里。”管事妈妈笑得格外殷勤。
  “办得不错。”赵清仪给了赏钱,就和两个婢子去柴房亲自审问罗贵。
  罗贵起先还嘴硬,说罗氏晕倒与自己无关,但在赵清仪几鞭子的招呼下,痛得什么都交代了,其中就包括放印子钱的事。
  他也不傻,料到会有东窗事发之日,所以这些年他办事,都以罗氏的名义去做,所有放贷借据落款都用罗氏的印章,为求生路,罗贵主动供借据的存放之处。
  至此,罗贵这个证人成了,物证也齐全了。
  赵清仪直接把罗贵带走,关押在揽月阁里,由自己的人盯着,以免罗氏醒来杀人灭口。
  俏月盘算着说,“咱们如今人证物证俱全,去官府状告罗氏,岂不一告一个准?”
  “还差那对夫妻,等人齐了,好一同讨回这次血债。”
  赵清仪立在廊下,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。
  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该来了。
  第40章 得封县主,罗氏中风
  “什么夫妻?”
  俏月上回只听管事妈妈说过一嘴,其中内情不甚清楚。
  赵清仪笑了笑,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  前世这时候,有一对夫妻进京状告罗氏以权谋私,勾结乡绅,迫害佃农等诸多罪名。
  罗氏想方设法把黑锅甩到弟弟罗贵身上,那时赵清仪信以为真,*以为婆母真是被冤枉的,为此花了好大力气压下此事,并给了那对夫妻一笔银钱,免了罗氏的牢狱之灾。
  如今想来,自己糊涂了,没有罗氏在背后教唆纵容,罗贵哪儿来的本事开当铺放印子钱?又哪里有资格与乡绅地主狼狈为奸?
  往深了说,这其中不仅有罗氏,还有李彻的默许。
  想到那对夫妻,想到枉死的刘大山,再想到前世自己包庇罗氏,赵清仪便觉心中酸胀,对他们有诸多歉疚。
  这一世,她必须要抢在罗氏之前,找到这对夫妻。
  之后一段时间,赵清仪没事就在街上闲逛,想碰个运气。
  陌生面孔陆续入京,他们衣衫褴褛,与乞丐为伍,在京中乞讨度日,带来的困扰也相应变多,五城兵马司的人时常巡街驱赶。
  赵清仪撞见过几回,都被她救了下来,这些是受灾地区的流民,只是底下消息捂得太严实,尚未直达天听,没有对应的举措下来,底下的官吏只能照旧例行事,闹事就抓。